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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农历四月的苍溪山乡,正是“蚕老、麦黄、秧上节”的大忙时候。家中喂养的“老蚕”等着上梢作茧;地里熟透的小麦等着开镰收割;水中上节的秧苗等着移栽大田。这样多的活路,光凭一家一户去单独完成是不可能的。于是,亲朋邻里之间通过“央人伴工”的办法,互相帮助,几天内便把活路干得光光生生。
所谓“央人伴工”,请人干活的主人家的行为称为“央人”,即央求别人帮助。协助主家干活路的人的行为称为“伴工”,即伴随、陪同主家干农活。央人与伴工是一种互助行为,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直到干完各家各户的农活为止。
主家央请来伴工的人,并非素昧平生的路人,大多是兄弟姐妹、叔伯长辈、舅子老表、七姑八姨、邻里好友,因而相互干活是不兴付给工钱的。这样一次难得的亲友大聚会,加之不付报酬,所以必须办好伙食,农村称之为办“栽秧酒”,俗称“办台子”。主家为了感谢亲朋好友,一般要倾其全力而为,尽量把酒席办得“体面”一些,而前来伴工的亲朋绝不会以栽秧酒席办得好与孬来评价主人热情与否,家境小同只要尽力而为,大家也并不计较吃喝。
办栽秧酒是家庭的大事,主妇们要提前几天作准备,什么称盐打油、办佐料、买小菜,什么泡黄豆、推豆浆、点豆腐、蒸米糕、做灰菜(磨芋)等等,忙得不可开交。
栽秧酒一般放在央人栽秧的当天中午,栽几天秧便办几天“台子”。栽秧洒办得特别丰盛。主要莱肴有:
煎炸类
炸茴香、炸椒叶、炸干鱼、炸苕丝、炸排骨、煎鲜鱼、煎肉饼(俗称肉蜞蚂)、煎豆腐等。
炒菜类(又称水莱)
炒白菜、炒粉条、炒灰菜、炒米豆腐、炒鲜猪肉、炒瘦腊肉等。
蒸菜类
蒸酥肉、粉蒸肉、蒸排骨、蒸鸡、蒸红肉等。
栽秧酒席上最引入注目的是最后上席的几碗大腊肉。此腊肉皮呈金黄,肉色微红,热气腾腾、油光闪亮、香气扑鼻。每块二寸见方,一寸多厚,方方正正,每碗叠放四块,肉中央插入一支竹筷,将肉“号”住,腊肉早已高出内碗许多,闪冬冬、颤悠悠十分壮观。
栽秧酒上的菜肴可以由下手端上,唯独这几碗腊肉要由主妇亲手端出奉于桌上。放肉碗时,主妇一般要客气地说:“客人们快请,丑怪得很(即不好意思),我没出息,没把猪喂肥。”客人们一定要赞叹地说:“有使处(即有本事),能于哟!喂的猪儿膘有卡多厚喃,谢了!谢了!”这时客人们动筷拣肉,大口啮食,女主人在一旁脸带微笑内心充满了喜悦。
原来,蜀北山乡的妇女,最能吃苦耐劳;除了干农活、带孩子、养牛、煮饭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便是“喂肥猪”。谁家的猪儿个大体重、膘肥肉厚,说明这家女主人能干、有使处(即有出息),她会受到乡人的尊敬和夸奖。而展示自己养猪成果的机会,莫过于一年一度的亲朋邻里聚会的栽秧酒席了。
栽秧酒席上的大腊肉是有个数的,一般每桌四腕,每碗四块,以旧时八人一桌算每人可吃两块。然而,桌上就食的客人出于各种原因,并不是人人都要把两块大腊肉吃下去的。有的人食量小只能吃下一块;有的人家儿女多,家境贫寒,舍不得独自吃下两块大腊肉。谁吃了一块,谁一块也没吃,女主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下午放工回家时,便将各人没吃的肉用干净菜叶包好交给本人带回去。
蜀北山乡办栽秧酒习俗,在我县农村代代相传,1957年以后逐潮消失。1980年农村土地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办栽秧酒的习俗又恢复。当然,如今的栽秧酒无论档次与质量都远远超过从前。
蜀北山乡的栽秧酒,充满了真情,充满了友爱,充满了纯朴,充满了欢乐,它是一幅散发着泥土芳香胁风情画,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